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鬼神是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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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:炮烙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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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池月满头大汗地睁开了眼睛,只觉浑身像是被热水泡过的一样,咦,屋顶怎么这么高了?还是黄中带红的?“醒了就起来干活!”池月正疑惑间就见旁边走来一个青衣人,将一根血红带刺的鞭子扔在了她身旁。

    “干活?”池月一骨碌爬起了身,然后惊诧地看着面前的景象,只见她正身处在一处极为广阔的殿宇之中,满是金属色,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也不为过,只是,画风好像有些不对啊!殿中没有装饰,没有龙椅,也没有文武大臣,有的只是立在殿中的那一根根数不清的直通殿顶的金黄色圆柱。

    “跟你说话,你没听见啊!”池月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,池月这才回身看去,只见一个看上去二十岁不到,脸色黝黑的青衣少年正瞪着她。那少年将之前扔给她的血红鞭子往她面前一踢,“趁着桩子未热,赶紧去后边帮忙押犯人过来,不然,呆会儿吃亏的可是你自己!”说完,青衣少年头也不回地走开了。

    池月一脸懵地立在原地,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这里又是什么地方?怎么她一觉醒来,画风完全变了呢?难道她是在做梦?池月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,却发现双手都汗湿了,脸上也是油腻腻的,还有身上,反正浑身上下没一处舒服的地方,而且殿内的温度仿佛越来越高。

    轰隆隆,一阵震天的声音响起,池月就见正对着她的两扇大门缓缓开启,然后就见排列整齐的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列人正踏着不一样的步子朝她走来。走在中间的大多数人都是剃光了头的,衣衫服色不一,有男子也有女子。而走在两边的都是身着白色衣衫有头发的人,每个人手里都攥着根红鞭,时不时有人向那些光着头的人甩鞭子。

    池月震惊地看了一会儿,然后又低头看向了脚尖前的红鞭,眼见人群越来越近,池月赶紧拾起地上的红鞭退到了殿墙边。不一会儿,人群便涌了过来,队伍过半之时,其中一个白衣男子打量了池月一眼,“新来的?”池月怔愣地看着那人没有说话,那人一抬下巴道:“跟上!”“哦!”池月点点头混在了白衣人的队伍中。

    池月偷偷地打量了一下走在中间的那些光头人,只见他们有的脸色平静,有的满面惊恐,有的低垂着头,还有的人在呜呜哭泣。池月收回了目光,她该不会又魂魄出窍了吧?那这里,到底是什么地方呀?范哥!快来解救她吧!这里的人都好奇怪啊!

    队伍最终停在了那些金柱前,最前面的两个白衣人站上高阶向众人一挥手,原本整齐的队伍就开始乱了起来。一部分白衣人开始将那些光头人拖向了那些金柱,前面的光头人也开始四处蹿躲起来,惊叫声,求饶声,哭泣声混乱地交织在了一起……

    突然一阵鸣锣声响起,池月只觉得耳膜都快被震穿了,好在那鸣锣声只响了几下而已,不过这几下过后,白衣人也好,光头人也好,全都停止了动作。

    其中一个站在高阶上的白衣人肃声道:“新来的都给我听清楚了,不要每日都给我来这么一出,我的耐心有限!你们若是知情识趣,完事过后,我会好吃好喝的供给你们!但你们若再哭哭啼啼,躲躲藏藏,我就叫你们多受两倍的罪!不信的话,就给我试试!”

    这殿内似有回音效果,白衣男子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。“动手!”白衣男子话音一落,所有的白衣人都动了起来。见池月呆愣着不动,身旁的一个白衣少女道:“喂,姐姐,你不动手吗?”池月奇怪地道:“动什么手?”

    白衣少女向金柱那边努了努嘴,“姐姐是新来的吧?这些都是将要受炮烙之刑的重刑犯,每日里这个时辰都要上刑,咱们的任务便是负责押他们过来,送他们上刑,再带他们回歇息的牢房。”“炮……烙……之……刑?”池月牙齿打颤地看着少女,不可思议地道。

    少女微微一笑,“刚来是这样的了,习惯一下就好了,抓紧时间吧,不然呆会受罪的可是我们自个儿。”说着,少女便赶着五六个人向金柱那边涌去,这时的金柱已经缓缓变成了红色。池月看着那些脱了衣服然后被绑在柱子上的光头人,有些人已经开始如杀猪般叫唤了。池月只觉得一阵阵反胃。

    “你!”突然一道声音冷冷地道:“押这个过去!”池月眼前一晃,就见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儿被推到了自己跟前,那老头儿一点儿也不害怕难过,反而嬉皮笑脸地看着池月,“小丫头,是新来的吧?今岁几何呀?瞧这细皮嫩肉的……”说着,那老头儿越蹭越近,脸色也越来越奇怪,突然一道鞭子狠狠地抽向了那老头儿,“方奇,你给我老实点儿!”

    方奇痛地浑身剧烈一颤,但随即还是笑嬉嬉地朝池月舔了舔舌头,“小丫头,咱们……一会儿见。”“叫你走,还这么多话。”一个白衣男子重重踢了他一脚,方奇便走远了。白衣男子转过头来看向池月,便是之前叫池月跟上的男子,男子道:“这个家伙,生前造下无数杀孽,专喜吃烤熟的童男童女……”“呕唔……”池月转身弯下腰狂吐了起来。

    所有的犯人都被绑上了烧红的金柱,殿内充斥着鬼哭狼嚎的惨叫声,还有被烤烫时发出的那种滋滋声,以及一阵阵难闻的异味,池月全程都蹲在墙边,也不敢再看一眼,时不时呕吐一阵,直吐地酸水都出来了。

    两个时辰过后,殿内渐渐恢复了平静。“姐姐!”之前那个跟她说过话的少女将她扶了起来,然后将一颗绿色的药丸递给了她,“这个是清心丸,吃下这个,应该会好受些。”“谢谢!”池月将药丸吞了下去,咳了几声之后,整个人顿感清凉不少,胃不舒服的感觉也消失了大半。

    “我叫冀芳蓉,姐姐叫什么?”“池月。”冀芳蓉一笑,“咱们该给他们上药了。”池月擦了擦脸上的汗,“上药?”“嗯。”冀芳蓉道:“他们这刑每天都要上,所以,每天也都得让他们恢复原气。走吧!”冀芳蓉拉着池月向金柱边走去。

    那些犯人早已被烤焦,但并没有死,眼珠子还在转,话也还能说。池月随着冀芳蓉在几具焦人边蹲下,每个金柱边都摆有一盆绿色如膏状的东西。冀芳蓉从盆里捧了一大团然后放在了焦尸身上,然后再分散抹开,“这叫玉露膏,能让他们生肌复原,就像这样就好了,然后再等上半个时辰,他们又会恢复原样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,冀芳蓉又捧了一大团递向了池月,“月姐姐,你试试。”池月双手接过那团玉露膏,然后缓缓放在了面前的焦尸上,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道:“嗯,好舒服!小丫头,你倒是快些弄散啊!”又是那个变态老头儿方奇!

    闻言,冀芳蓉重重踩了方奇一脚,冷声道:“方老头,你最好给我老实点!不然,叫你再多受些罪!”方奇惊叫着求饶,“哎哟!我的小姑奶奶,我不敢了,再也不敢了!”“哼!”冀芳蓉冷哼一声,松开了脚,然后朝池月含笑道:“月姐姐,这些人就是这样,欺善怕恶,你越害怕他们,他们就越欺负你,所以,以后,就要对他们凶点,千万别心软!”

    池月头昏脑胀地点了点头,最后,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这项特殊任务的,然后又浑浑噩噩地跟着众人押了犯人出殿。然后又被冀芳蓉带进了一所小院子,院里满是穿白衫的人。冀芳蓉道:“没办法,咱们炮烙桩最热,只有穿这透气的白衫才最凉快。”

    说着,冀芳蓉拉着池月进了西边的一间屋子,屋子里铺了十六张床铺,左右两边对铺八张。冀芳蓉拉着池月在左边的一张床铺坐下,“月姐姐,这里没人,你就睡这儿。”冀芳蓉又指着旁边的床铺道:“这是我的,以后咱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,对了,该去吃饭了。”冀芳蓉向池月道:“咱们赶紧换身衣裳去吃饭吧?”池月摇头道:“你去吧!我不想吃。”“哦,也是。”冀芳容点头道: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,谁也难受,不过,咱们这炮烙柱已经比凌迟廊好多了。那你好好歇息,我去带两个包子回来给你吃。”说完,池月便出了屋子。

    池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,一头栽倒在床铺上,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,“怎么还不醒?范哥!你倒是来救我啊……”想着,想着,池月便缓缓地睡了过去,期间冀芳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但池月根本提不起劲,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,跟着又昏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池月一觉醒来的时候,屋里已经黑了,但窗外还有淡淡的光线映进来。池月坐起身子,见左右对面的人都睡了,于是悄然下了床铺,趿上鞋子轻步走到屋门旁,摸索着缓缓地打开了屋门,然后又回身将屋门轻轻关上。

    四周一片寂静,院子里挂着几盏浅黄色的灯笼。池月茫然地在院中徘徊着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?她到底是在什么鬼地方呢?凤掌柜、范哥他们又去了哪里?怎么会将自己抛在这儿不管了呢?

    池月正想着,忽觉肩膀被人一拍,不禁吓了一跳,刚要叫出声,便被人捂住了嘴,随即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“阿月,是我。”范哥?池月惊喜地转头看去,果真是范松。范松拿开手,比了个噤声的手势,然后向院外指了指。池月点点头,跟着范松朝院外走去。

    来到一处开阔地,范松才停下脚步,转身看向池月一叹,“今日受苦了吧。”闻言,池月鼻子一酸,“范哥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?这里又是什么地方?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!”范松默了默,答道:“三刑鬼狱,你已经在地府了。”

    池月张大了嘴,“我……已经死了?”范松摇头,“可以这样说,但也不完全是这样。”池月道:“我不明白。”范松道:“阿月,幼时的事,你究竟记得多少?”池月道:“我记得的,都跟你们说过了。”范松又道:“那,这些年来,有没有过奇怪的人来找你?”池月摇头,“你们都已经够奇怪了,哪里还会有什么奇怪的人。”

    闻言,范松又好气又好笑,“我看你是不知死活!你知不知道这三刑鬼狱是什么地方?一旦进来了,再想出去,简直难如登天!”池月怔了怔,随即道:“那范哥,你怎么也进来了?”

    范松道:“先不说这个了,凤掌柜应该已经在想办法救咱们了。这段日子,你千万要醒着神,这里面的犯人也好,看管犯人的也好,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,你既不要与人交心,也莫要轻信于人,有什么事,就来找我,我也会经常来看你。时辰不早,快回去睡会儿吧,不然,又该干活儿了。”

    池月转而上前扯住了范松的衣袖,红了眼睛道:“范哥,我不想呆在这里,我想回惜雪园,我想见凤掌柜、周哥还有杜若他们……”范松的鼻头一酸,伸手摸了摸池月的脑袋,沉了声音道:“放心,凤掌柜不会不理你的,快回去歇了吧。”

    池月松开范松的衣袖,一步三回头地回了之前的院子,范松长长叹出一口气,然后捶着自己的心口道:“都怪你没本事!都怪你没本事……”

    “义父!素华求见!”凤素华在一座白色的宫殿前跪下了身子,没多久,殿门便打开了,一个黄衣女子走了出来,停在阶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凤素华,语带嘲讽地道:“瞧瞧!瞧瞧!这是谁啊!凤素华啊!你不是那么本事吗?怎么,今日又求回到父亲跟前来了?”

    凤素华向阶上女子一揖,“素华见过流云郡主。”“轻玉,不得无礼!”一个蓝袍男子也自殿内走了出来,凤素华又向男子一揖,“素华,见过齐云郡王!”凤轻尘微微一笑,“快进去吧,父亲等着呢。”“是!”凤素华起身向殿内走去。

    凤轻玉淡淡地看了一眼凤轻尘,冷哼道:“怎么,你同情她?别忘了,我才是你的亲妹妹!”凤轻尘道:“你是我的亲妹不假,但素华,也是我的妹妹,父亲一日当她是义女,她便一日是我的妹妹。”“你!哼!”凤轻玉一甩袖,下了台阶,扬长而去。

    凤素华来到殿中央,向北座的男子跪了下去,行礼道:“义父!”“嗯。”凤会天淡淡一笑,“听说你近日很是忙碌,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?”凤素华叩首道:“义父,当日是素华太过自负,对不起,义父!”

    凤会天一叹,自座上而起,走下台阶来到凤素华面前,一把扶起了凤素华,“素华,我当初帮你,或许的确是觉得你身世可怜,但那么多日子相处下来,我早已当你是亲女,既是亲女,无论你做错了什么,为父,又岂会放在心上?”

    凤素华红了眼睛,“多谢义父!”凤会天摇头一笑,“还是这般倔强!这次若不是有事,我看你是千年百年也不会来看看我。”凤素华又羞又愧,凤会天抿唇,“说吧,什么事儿?”凤素华再次跪了下去,“还请义父替素华从三刑鬼狱解救一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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